《极度狂热》 :足球运动的多元文化意义

　　11月20日，世界杯在卡塔尔开始。 这是粉丝们四年一次的狂欢。 世界杯首次移师阿拉伯地区，让人们感受到了足球比赛与阿拉伯风情的完美结合。

　　足球运动具有什么具体的文化意义呢？

　　针对这个问题，现代英国作家尼克霍恩比在他的长篇小说《极度狂热》中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思考的方向。 《极度狂热》是尼克霍恩比的自传小说，出版于1992年，被认为是足球文学的里程碑。 通过主人公尼克的视角，描绘他与阿森纳足球队长达20多年的联系，通过尼克在足球比赛中的所见所闻、所想，探讨足球运动所蕴含的社会和文化内涵。

　　足球、亲子关系与社会变迁

　　从小说类型来看，《极度狂热》是描写出生于北伦敦地区的主人公尼克成长经历的成长小说。 与其他成长小说不同，伴随尼克成长和故事展开的重要因素既不是马克吐温的书中哈克贝利费恩式的旅行，也不是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笔下劳拉式的顿悟，而是阿森纳足球队的比赛。

　　对尼克来说，足球比赛成为他记忆家庭生活、人生轨迹和人际关系的重要标志，也是学习英国乃至欧洲大陆地理知识的校外课程。 在学校里，足球运动是尼克融入校园群体的主要方式。 对他来说，“喜欢足球给校园生活带来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因为“班上至少一半的同学和几乎四分之一的老师喜欢这项运动”。 通过足球，尼克不仅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们，而且在异乡学习过程中找到了心灵寄托的家庭生活中，父母早年的离婚让尼克沉默寡言，星期六下午，他和父亲成了难得的时光。 足球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隔阂，让他们打开了对话箱，敞开了心扉。 在主人公眼里，“足球给了我们可以说话的东西”。 年轻无知的尼克似乎还很难分辨他所说的“东西”是什么，但读者能感受到亲子之间存在的羁绊。 很多周六下午，黑斯托克路上的“枪手”(阿森纳足球队绰号)鱼和薯条餐厅变成了父子的厨房，球场上的西台变成了承载着两人亲子关系的房子。 尼克不熟悉阿森纳足球队的球技，也有点“无聊”，但在反复的期待和哀叹中，尼克与阿森纳“系在一起”，他的父亲也与他“系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当尼克回忆这段时间时，他特别指出，这对父子聚会的亲密程度只属于他，没有分享给妹妹。 他的解释客观地反映了当时英国社会的价值观，而不是对妹妹的偏见。 20世纪60年代的英国社会，像足球场这样涉足公共空间的群体多以男性为主，妹妹“不得不呆在家里，陪着妈妈和布偶”。 但是，叙事者尼克强调，这一现象在90年代完全改变了。 这一叙述呼应了小说后续章节关于英国社会变迁的内容。 也就是说，尼克的成长过程反映了20世纪后半叶英国社会和文化发生的变革，以及英国人内心的变化。 英国工党政府的上台、教育改革方案的推进、青年亚文化的更迭、1972年电力工人罢工等书中出现的历史事件，标志着曾经辉煌的大英帝国在20世纪发生的社会变革。 这样的社会变迁贯穿了尼克的观战生活，也影响了英国足球界。

　　球迷，“主队”，世界杯

　　足球运动商业化进程就是这种转变的典型代表它使足球运动从传统的体育比赛项目转变为商业性娱乐活动并成为消费文化的一部分。 尼克在成长过程中见证了近几十年来足球运动商业化的进程。 他哀叹着93—94赛季阿森纳足球队的门票上涨计划，感慨道：“马口铁球场的足球比赛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据他分析，“大型足球俱乐部似乎厌倦了粉丝群体”——这些群体多由“工人阶级和中下层阶级的男性”组成，往往因为“年轻气盛”给俱乐部带来棘手的麻烦。 结果，一些大型足球俱乐部把“新目标人群”固定在“中产阶级家庭”上。 后者不仅是《行为准则》，消费能力也很强。

　　多年后，尼克在书中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在现实世界里，据说他支持的阿森纳足球队主场比赛的票价很高。 你可以说票价“太贵了爬不上去”。 许多伦敦北部的当地球迷失去了进入球场看球的机会。 另外，1983年引进了电视实况转播技术，“各俱乐部都认识到了它的优点”，所以很多时候为了提高转播收益，会调整比赛和比赛开始时间，完全不顾远征同行的球迷是否能赶上“最后回伦敦的火车”

　　尼克的观察和评论中，高涨的票价、日益丰富的周边商品、高涨的球员会费、翻一番的电视转播收入、各种各样的商业赞助，都清楚地表明足球运动已经成为当今消费文化的重要一环。 尼克担心，许多传统主力军无视或消除了足球俱乐部在当地社区建设中的作用，从工人阶级的年轻男子团体为球队提供支持，并将其挡在了球场之外。 当然，更好的球员、更激烈的对抗、更精彩的进球让人兴奋，但尼克相信足球运动的真正魅力远不止于此，还在于以当地社区居民为基础的球迷团体在球场上营造的“氛围” 这种氛围，是球场数万人共同的喜怒哀乐、欢笑、谩骂，是他们的齐唱、山呼海啸、掌声助威、翘首以待。 这就是足球的魅力。尼克对足球世界发生的变化感到不安，但他并不全面否定这种变化。 在他看来，大众媒体技术的发展和足球运动的结合显然利大于弊。 通过主人公的视角，我们发现现代足球运动与大众媒体技术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 近60年来，足球比赛的媒体直播技术从纸质媒体向电子媒体，从以广播为代表的听觉媒体向以电视为代表的视觉媒体，从视频直播向现场直播，从单一的全程播放向多元的收藏节目转变。 进入21世纪后，足球直播实践进一步呈现出新的趋势，从传统媒体拓展到网络媒体，从第三视角拓展到基于虚拟技术的第一视角。 这些变化有力地推动了足球运动在全球的传播。

　　这也是尼克为什么认为1970年的墨西哥世界杯使足球运动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纪元。 足球成为当时风靡全球的体育运动，但电视是奢侈品，跨国电视和西式电视转播的难度更大了。 随着电视转播技术的介入，1970年墨西哥世界杯让世界上更广泛的人首次直观地看到了足球世界两大阵营(欧洲和南美洲)队的精彩对抗，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不同文化之间存在的偏见和隔阂。

　　在尼克的回忆中，当来自欧洲的捷克斯洛伐克队在与巴西队的比赛中夺冠时，英国足球解说员大卫科尔曼评论说：“关于他们(巴西队)的传闻果然不虚此行。” 科尔曼的话暗示巴西队只有华丽的进攻才能防守，南美队的组织纪律性不如欧洲队，说明不同文化之间存在的差异和隔阂。 作为体育解说，科尔曼的立场本来是中立的，目的是“把一种文化介绍给另一种文化”，但他的评论显然带有偏见和自负心。 但随着比赛的进行，巴西队直接任意球扳平比分，在球王贝利的截击中逆转获胜，最终以4比1的比分逆转获胜。 这个结果从有点讽刺的角度证实了科尔曼在比赛开始时写的评论——“关于他们的传闻果然不虚此行”。 此时，尼克并不介意解说员的评论，而是被来自南美洲桑巴军团的出色球技所折服，对巴西队舞蹈般的进球庆祝步骤感到惊讶和“羡慕”，他心中一喜，足球带来了虽然巴西在第二场比赛中击败了尼克支持的英格兰，但巴西的进球如闪电一般在历史中转瞬即逝，但每当长大的主人公想起它们，他就期待着贝利的人球被分开等精彩瞬间。 这可能也是足球运动留给他和其他许多球迷的另一种乐趣，这种乐趣的表达离不开新媒体技术的帮助。 值得一提的是，1970年的墨西哥世界杯是国王贝利在世界杯舞台上的谢幕，今年的卡塔尔世界杯也将是阿根廷国王梅西的最后一届世界杯。 不知道梅西今年又会给世界观众带来什么样的表演。归属感与社区建构

　　毫无疑问，足球运动在世界范围内有很大的群众基础。 有趣的是，在20世纪60年代的英格兰，球迷的支持往往与球队的成绩无关。 即使自己支持的球队是联赛积分榜上垫底的“副班长”，球迷们也会永远支持。 对此，主人公特意提到了90—91赛季德比郡足球队。 德比郡的足球在当时的联赛中排名垫底，但目睹了每场比赛1万7千人的上座率。 这一现象使尼克逐渐意识到足球运动对参观者来说不仅仅是一种体育赛事和娱乐活动，而是一种凝聚家乡、表达社区归属感的文化现象。 关于这一点，作者在书中明确写道，这种归属感解释了为什么阿森纳球迷会在周三晚上去普利茅斯，去看无关紧要的比赛。 如果没有这种归属感，“足球运动不可避免地会堕落为商业”。 所以主人公在书中宣称他“首先是阿森纳的追随者，其次是球迷”。

　　书中描述的阿森纳足球队是以现实中的阿森纳足球队为原型的。 1886年成立于伦敦北部伊斯灵顿地区，是英格兰历史上最有名的足球俱乐部之一。 但是，与1992年开始的英超时代明星云集而战绩卓著的阿森纳队相比，小说中描述的阿森纳队明显黯然失色。 队中的球员大多是本土球员，球风正向着传统的英式踢踏舞。 防守时，密集守护“巴士”； 攻击时，边上火辣辣地找中心。 球队成绩不理想，竞技成绩起伏不定，往往以各种方式让支持者伤心。 尽管如此，故事的主人公还是爱着这个足球队。 主要原因在于阿森纳足球队对那个社区所起的凝聚作用。 此时的足球已经成为一种媒体，沟通着各种球迷和他们所追求的归属感。 球队的胜利不仅是运动员和教练的胜利，也是当地球迷团体的集体胜利。 换句话说，此时的阿森纳足球队已经不仅仅是职业足球队，更是凝聚了这种社区归属感的特征。

　　在追随阿森纳足球队“南征北战”的几十年间，尼克在球场内的人群往来中意识到了各队球迷的阶级差异，观察了生活在英国社会中的跨国集团。 1972年1月，当他和父亲第一次去位于西伦敦地区的斯坦福桥足球场看切尔西足球队和托特纳姆热刺队的比赛时，他明显注意到了当地社区气氛的不同。 比赛前，他和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有二手烟的鱼和薯条餐厅填饱肚子，而是去了国王路上的意大利餐厅祭牙。 之后，我还在球场上遇到过大明星汤米风格。 斯坦福大学内外的一切都让尼克看到了“熟悉而不同的伦敦”。 与尼克居住的芬斯伯里公园不同，切尔西充满了浓厚的商业氛围，简直是“世界中心”的形象，蓝军支持切尔西的模特、演员、年轻老板和当地路人也在尼克眼中展现出时尚气息这里的一切都和尼克家附近的“安静的摊子街”和“烦恼执着的二手车店”完全不同。 这也表明尼克充分意识到了伦敦市存在的不同点，以及嵌套在伦敦市这个大社区中的小社区。同时，足球向尼克展示了英国社会不同社区的交流。 1972年阿森纳的雷丁比赛中，尼克哀叹道：“英格兰南部中产阶级的白人英国男女是地球上最没有文化根基的生物。” 他们说：“反而属于世界其他社区。” 这种想法并不是对英国南部居民的严厉谴责和讽刺，而是当时英国社会中不同文化认同群体之间的交流。 20世纪70年代的英国，讲牙买加方言的年轻伦敦白人男女、公学教育背景下的朋克摇滚乐迷、自称祖父母来自利物浦和伯明翰的汉普郡姑娘、喜欢爱尔兰叛逆歌曲的赫特福德郡音乐这些例子不仅体现了不同社区之间的融合，而且展示了不同文化之间的交错和友好。

　　尼克开始思考二战后英国中产阶级文化的本质和发展方向。 在他看来，当时的年轻一代正处于战后文化真空时期，传统社会观念和文化秩序日益式微。 因此，一些人必须迅速从其他文化中摄取新元素，为自己所用。 但是尼克不喜欢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文化身份自我设定。 据他介绍，能够真正维持整个社区运转的重要动力来自足球。 正如尼克所说，人们支持的球队各不相同，甚至是敌对的，但“足球本质上是一种让大家团结在一起的爱好”。 人们聚集在温布利球场，声援英格兰队，“享受着俱乐部足球无限的责任和痛苦的自由”。 尼克仍然认为英格兰足球队不是他的“主队”，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和数千万英格兰球迷一起支持自己的国家队。 此外，尼克委婉地指出，足球在社区建设方面所起的作用也可以超越国家的界线。 他以1966年英格兰世界杯上朝鲜队和葡萄牙队的角色为例暗示了这一点。 在这场比赛中，无论哪个队取得进球，古迪逊公园球场内3万多名中立的利物浦球迷都兴奋地鼓掌喝彩，就像自己的主队进球一样。

　　通过这部小说，我们可以很容易地知道足球对主人公的意义。 让尼克感受亲情，了解自己，了解社会。 那给他带来过喜悦、惊讶、荣耀，也曾让他闷闷不乐，怒气冲天。 对作者和广大读者来说，足球运动所体现出的多元文化意义明显比比赛的胜负结果更为重要。